Tuesday, 27 October 2009

四十年前的音樂會

- 注意本文含劇情提示 -

前陣子,忙裡偷閒,在幾套新戲《District 9》、《Julie & Julia》、《500 Days of Summer 》及《Taking Woodstock》之間,選擇了去看李安的《Taking Woodstock》,其實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了李安還是為了 Woodstock 而走入電影院...

三天的音樂會,Woodstock 記錄了一個時代。 青草地、搖滾樂、嬉皮士、大麻、性愛、和平、自由...李安嘗試把一個大時代搬上大銀幕,不是他的第一次,不過把這一個六十年代的音樂盛會拍成故事版電影,不單只是他的第一次,也是全球的第一次。

我記得,小時候常聽長輩稱那些披長髮的年輕人為'長毛飛仔',是有貶義的,原來,當地對 Woodstock 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,嬉皮士是小鎮市民眼中愛倒亂的年輕人,也是商家的'財神',各懷鬼胎,一片混亂,幾份瘋狂,擠在越戰、中共熱潮、與登陸月球之間,渾渾噩噩,"A Generation began in his backyard" (一個時代在後花院中誕生),Woodstock 成為一代佳話,糊里糊塗的關鍵人物一夜成名成富,也令人津津樂道。

男主⻆是個處處替人着想又有規有矩的乖孩子,為著解決父母的經濟難題而搞盡腦汁,結果運轉乾坤,發了大財,也發掘了一個迷幻的世界、他自己的內心世界、家人的世界... 這個⻆色,便是 Woodstock 的其中一個關鍵人物 Elliot Tiber。

從影院裡走出來,我在想,要是自己生在彼國,可能也會披著尿布甚至光著屁股被拖著走在那片青草地上吧,可在它的身邊擦過了,我們又錯過了些什麼?

別抱著朝聖 Woodstock 而入場,四十年前的音樂會,只能隨著 Elliot Tiber 而遠觀,那一個嬉皮的年代,李安透過一個平凡的小家庭娓娓道來。

Tuesday, 20 October 2009

「兩周一聚」(24) : 香港二十 (續)

寫負面的意見總是比較困難,要找出藉得批評的點子,認真起來,還要找証找據支持自己的論點,特別費腦力思考,又大概傳統上的中國人每每批評起來都小心翼翼,嚴分尊卑,又謙又禮,不似得西方討論,明刀明槍,處處迫人,噢,不過香港百多年來華洋雜處,又英又中,又是另一番風景...好了,花了這麼多無謂的筆墨,有把文章拉長來寫之嫌,說到底, 其實 mad dog 這個題目不過是要求大家寫個人的喜惡吧...

我不喜歡香港越來越少休憩之地、日增的人口、不斷被排拆的有歷史價值的舊樓房、換來不斷高建的稠密的大樓。

我不喜歡香港的回南天+日增的污染,美麗的海港漸變成戴上白紗的少婦。

我不喜歡香港無了期地修橋路興土木所帶來的噪音。

我不喜歡香港被喻為急功近利,物質主義的小城市。

我不喜歡香港人自命"醒目",快人一步,貪小平宜的一面。

我不喜歡香港任由年輕人繼續在小香港發揮其「大香港主義」。

我不喜歡香港人說「咦,嗰D咁落後嘅地方」,當我提到印度或非洲的時候。

我不喜歡香港人說「D LV 係咪平D」,當我提到巴黎的時候。

我不喜歡香港近年吵吵鬧鬧的電視娛樂節目,那曡比正聞副刊更厚更詳盡的娛樂新聞報張。

我不喜歡找到這麼多不喜歡香港的事情。

- 本期完 -

請到「兩周一聚」網誌看其他博友的同題二十。

Thursday, 15 October 2009

廿年前的音樂會

寫今期兩周一聚'香港二十'時想找陳美齡的《香港 香港》時打錯了字,掉進另一個香港歌星陳美玲的網頁,無意中看到 這一段86年的「最緊要朋友音樂會」,由當年幾位年輕歌手關正傑、陳美玲、區瑞強、雷安娜及馮添枝大唱歐西流行歌曲,很有趣,頓時好像時光倒流,腳步輕了幾斤,呼,人生會有幾多個二十年...

「兩周一聚」(24) : 香港二十

畢竟,至今超過99%來兩周一聚的博友都是來自香港的,mad dog 這個題目,正好為周年的「兩周一聚」打了一個感嘆號。

不過我覺得說此題不難寫,說易也不,香港,這麼近,那麼遠,合上雙眼,印象模糊,怎樣數,也數不到有代表性的二十點,更說不清楚是討厭還是求改進,是懷念還是喜歡了。

海外遊子,多懷念香港多元的美食、購物樂、幾乎廿四小時運作的交通、它相對地安全的不夜天...對了,香港山頂上的夜景,如夢幻如腳下的繁星,可它不是 cliché,是香港七百萬人口的生活寫照,所謂獅子山下有歡笑有唏噓,每一個閃亮的燈火背後,都有一個故事,怎不令人着迷?

香港短短一百幾十年的歷史發展成為今天的國際都市,是藉得港人引以自豪的,先不談昨天明天,今天的香港,仍算是物質豐富,生活富裕,還跟紐約及倫敦兩大都會被《時代雜誌》合稱為 nylonkong,令港人走出來,自信心特別爆棚,我們對上一輩的功勞感謝也來不及,還敢談喜不喜歡?

想起香港隨傳的紅的士、深夜飛車的紅白小巴、八達通的地鐵、還有我至愛的天星小輪和電車,真是要快得快,要慢有慢,不得不也來讚嘆一番。

說到香港的美食,一說便餓了,我不管它國際不國際大都會,就是喜歡它的街頭小吃,童年美食...一串咖哩魚蛋、一碟麻醬腸粉、一瓶熱維他奶、或是一個菠蘿油,準可讓我樂上半天,不過,如今回港要找到一串心目中的魚蛋又談何容易,這堆美食,早變成集體回憶的玩意嗎?是記憶背叛了我,還是老香港也改變了?

不過,只有人在外地多年才發覺香港是購物天堂這稱號沒有太大的改變,這是塊叫人散金的地方,有錢的人沒有錢的人,都可以找到散金的地方。

另一個我懷念我喜歡的香港,是它的海港它的海洋它的群島,它的水,比廣東話中的'水'更遠大,因為它的水利,香江發光發熱,因為它的洋,引來各式各樣的人種,它的小島,自有它的風格。這些離島,曾幾何時,是我透氣散悶的地方。

不過這些這些,都不及巴士司機的一個笑容或茶樓阿嬸的一個招呼來得親切,我近年回港的時候,喜歡看人,睜大眼睛看,豎起耳朵聽,尋找我認識的港人,嘗試理解我日漸陌生的港民。

好了,我算是老餅,每次想起香江,也會想起陳美齡1982年的一首《香港 香港》,當時沒有特別喜歡這歌,更沒有刻意記下歌詞,但它的旋律它的詞句,却無原無故地在腦海中烙印,香 港,香 港...


後記 : 請按讀下半部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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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免太遲交稿,在此先放今期上半部份。

請到「兩周一聚」網誌看其他博友的「香港二十」。

Monday, 5 October 2009

讀〔與阿城東拉西扯 〕

前陣子讀了海風出版社的《棋王.樹王.孩子王》,書內除了三王及其他六個短篇故事,還有一篇記錄了八五年十二月作者阿城跟李怡、徐克、施叔青、張郎郎,和劉漢成等在香港舉行的座談會。

中港文藝人相聚,背景不同經歷有異,談起話來特別容易擦出火花,這火花也特別耐熱,今天我把自己喜歡的幾段再找出來讀,依然覺得挺精彩,把它們抄出來與大家分享 :


阿城 : ...潛移默化的問題...好比我挿隊到山西,山西這個地方我一去覺得很新奇,他們有很多話會讓你很注意的去聽。就像你們的廣東話,假如我聽懂的話,也會覺得裏面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,但是對你們來說卻很平常。這就是你的狀態和我的狀態,以及你的語言習慣和我的語言習慣是有差異的,有差異的時候就特別敏感。(P.20)

也許,如阿城提到的"有差異的時候就特別敏感",也是我喜歡這篇〔與阿城東拉西扯 〕的感覺之一。

接着他又說 :

但是在那兒生活生活、了解了解之後,慢慢覺得自己也這麼說話了,你的習慣就變成我的習慣,你的狀態也是我的狀態。這之後,我就是按照自己的語言習慣把它複述下來。但是一旦成了我的習慣,讀者相對於我的習慣,是有差異的,他們會覺得奇怪,阿城怎麼會用這種字?會用這個詞?用這樣的方式?反過來說,假如我用張賢亮的句式,或是產生他這種語態,我肯定很累,肯定要練字。這麼想通了之後,我覺得還是按自己的語言習慣好。(P.20)

讀到這裡,我又想到關於語言的問題,能精通多國語言何其困難,不單在於文法上的,也是文化上的,作為海外作家,不少仍選擇了母語為基地,亦有人會挑外語作為自己的表達工具,這個選擇,會不會就是狀態的問題了?!

談到寫作,我又抄了幾段 :

張郎郎 : ...當然才氣也很重要,但我覺得最關鍵的還是「人品」。我們常說,藝術最後的比賽不是比技巧,不是比外功,是比人的格調。(P.28)

李怡 : ...也就是就是所謂「狂歌當哭」,總要在痛定思痛之後,才可以用狂歌來代替吧。如果痛得很利害那就只有哭了,不會成為歌。
阿城 : 就好像街上的老娘在駡街,激動地嘩嘩地駡,其實內容特別少。一個寫作的人也是,激動的時候,會變成了駡街那樣。(P.44)

張郎郎 : ...阿城寫餓和其他人不同。張賢亮的〈綠化樹〉也寫餓,也很精采,但他是史坦尼斯拉夫斯基式的寫法,像西洋畫一樣一筆一筆用力往上塗,講得清清楚楚。阿城卻是中式的,他畫中還留有許多空白,很多東西是自然流露出來,毫不矯情、做作的... (P.36)

阿城是知青,生於四九年,曾經歷文化大革命,挨過餓,這些經驗,是我們一般戰後在香港出生長大的所不容易理解的。文中幾個文藝人談起'餓',倒也談得起勁,見阿城描述的那段打賭吃肥肉罐頭的事,不由得邊讀邊笑邊尖叫 :

李怡 : ...有個醫生跟我說過,如果嘴饞,就不要把東西吞到肚子裏去,因為好的感覺都在口腔裏,胃是沒有感覺的...也有人說,最痛快的感覺是吞下去的一剎那,要從喉嚨過一下。

張郎郎 : 可餓過的人,最痛快是胃脹得微微有點發疼,那才是最舒服的...

阿城 : 我們那時大家最願意打的賭就是贏吃的。有一趟來了一些肥肉罐頭,完全是肥肉,罐都銹了,估計有六、七年...那時小賣部來了兩箱,一箱十二個吧。有個昆明的青年一看,肉呀,這是我的,就掏錢買。別的人沒買到,就跟他打賭,要一口氣吃十二個。如果輸了怎辨?說賠二十四個。不是賭多少錢,而是全在吃上面。那人就拿了罐頭,啪的打開,七秒半就吃了一個...
(P.39 好長啊,好戲在後頭,不過我打字打得好苦,在此不再詳擇了,有興趣的讀者自己去買書來看吧 :)

施叔青 : ...阿城的味道,是我這種六十年代到處流浪的虛無鬼所沒有的。小說裏支撑人活下去的理由,都是中國的。(P.40)

李怡 : ...其實生活中最大的為苦難有時候就是沒有電、沒有燈、沒有書看、豬餓得像狗一樣,諸如此類。這就是生活。但他們過這個日子的時候,並不會流着眼淚去過的。不會說沒有電就哭,沒書讀就哭,有時還開開小玩笑,下下棋的。苦難本身並不是要成天號哭的那種。生活真正的苦難是很平常的...(P.2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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